第四章 可疑的态度
棕发褐眼，五官端正，身材魁梧的卢加诺.托斯卡诺穿着便宜的黑色正装，埋着脑袋，快步行走于来来往往的人群里，用手将头顶的礼帽按得很低。
七拐八绕后，这位已晋升序列8“医师”的非凡者进入了老实人市场旁边的那条石板街，踏着吱嘎作响的木制楼梯，爬到了一栋陈旧房屋的顶层。
他今天一醒来，还没来得及用早餐，就被同伴告知自己被通缉了，作为夏尔.杜布瓦的心腹手下，管理着一个舞厅的非凡者。
虽然卢加诺相当茫然，不知道萨瓦党的高层们究竟在做什么，也非常确定自己没有掺和进去，但作为野生的非凡者，仅是存在就算有罪，被通缉的情况下哪敢去找“净化者”、“机械之心”成员们澄清，只好收拾行李，直接转移到了之前预备好的、连同伴们都没有告知过的这处安全屋内，打算多观察几天再决定之后怎么做。
趁着工厂午休，市场区变得更加热闹，卢加诺下楼转了一圈，不算意外地发现自己真的被通缉了，悬赏金额2000费尔金。
他据此认出自己并不受重视，过段时间也许就会被官方非凡者遗忘。
走至那个不比阁楼大多少的房间前，卢加诺拿出黄铜色的钥匙，打开了那扇深棕色的木门。
吱呀的声音里，这位“医师”的眼眸内映出了一道身影。
那是坐在简易木桌前，留着金中带黑头发，戴着银白耳夹，穿着白色衬衣、深色夹克、灰蓝色长裤和有绑带皮鞋的夏尔.杜布瓦。
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?除了我自己和那个住在其他区的房东，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安全屋!今天才第一次正式启用!卢加诺的瞳孔瞬间放大，似乎要以这种方式更进一步看清楚昏暗房间内的那道身影。
原本敞开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了。
卢米安微笑看着卢加诺道:“怎么，不欢迎我?”
卢加诺下意识堆起了笑容:“您的到访是我的荣幸，我只是没想到您竟然知道我有这么一个狗窝。”
他这既是自谦，也是在暗示卢米安:我没有忘记自己是您的狗!
卢加诺一边说，一边进入房间，反手关上了木门。
这里一下变得黑暗，他旋即听见了啪的响指声。
简易木桌上的蜡烛霍然发亮，摇曳起偏黄的烛火。
卢米安放下抬起的右掌，轻轻颔首道:“你有什么想问的?”
卢加诺没去问萨瓦党高层到底犯了什么罪，连累自己也被通缉，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:“夏尔先生，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安全屋的?”
卢米安笑了起来:“只要我想找的，都能找到。”
这……卢加诺.托斯卡诺眸光一凝，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自信心。
而夏尔的实际表现也证明了他刚才说的话语。
卢米安当然不会告诉卢加诺，自己曾经多次跟踪他，摸清楚了他三处安全屋分别在哪里。
——作为一名“猎人”，他空闲的时候都会在市场区转悠，磨练跟踪技巧，对这里的情况可以说非常熟悉。“
普通的路人和住客，他只是随机性挑选目标来跟踪，没可能每个都观察到，但卢加诺.托斯卡诺这种上门自荐，成为他下属的非凡者，必然是重点调查对象，以免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不等卢加诺再问，卢米安直截了当地说道:“有件事情找你帮忙。”
“这是我的荣幸。”卢加诺没问是什么事情就表现得像是肯定会答应。
这也太谄媚了吧，我现在是通缉犯，没有微风舞厅等产业，不可能再给你任何资源......卢米安右手摩挲起下巴:“我要去一趟费内波特王国，想找你做翻译。”
卢加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:“没有问题。”
是吗?但我有问题.…...卢加诺这种不问缘由不讲收益的“忠诚”让身为“阴谋家”的卢米安起了疑心，精神瞬间高度集中。
难道这家伙和小男孩路德维希一样，是某个势力“派”来接触我的?卢米安挑了下眉毛，笑着说道:“我还以为你会拒绝，毕竟你已经成了‘医师’，即使不做任何冒险的行为，也足以让自己过上非常好的生活。”
“医师”可是能用超凡能力治疗疾病和创伤的，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座城市都能轻松养活自己。
卢加诺腆着脸道:“我也被通缉了，正想换个地方躲段时间再回特里尔，而且，我相信您会给我丰厚报酬的。
“医师’虽然可以治病，但不能什么掩饰都不做，直接就使用超凡能力，那会引来官方非凡者关注的，除非只在黑市混，最好的选择还是伪造医生执照，开一个诊所，在常规治疗的同时，辅以超凡能力，这就需要一大笔启动资金，也需要足够的医学知识，后者我已经有了，前者嘛，我刚把所有积蓄换成了‘医师’魔药的主材
料和辅助材料。”
说着，卢加诺的笑容愈发讨好:“等成了特里尔的有名医生，我每年至少能挣20万费尔金，那真的不用再出门冒险了，即使不想太出名，被官方非凡者盯上，一年赚个四五万费尔金也很轻松。”
对特里尔医生的收入很了解嘛...….卢米安注视着卢加诺的脸庞，心中的疑惑有所消退，但依旧存留。
他迅速做出决断，慢悠悠起身道:“很好，你在这里等我三天，我做完别的事情再来找你。到时候，我会预付5000费尔金，等不用你翻译了，再给5000费尔金，如果中途有战斗，你可以按照冒险者的规矩分战利品，我事后还会再补偿你一笔钱，不低于5000费尔金。”
“好的，夏尔先生。”卢加诺笑容满面地将卢米安送出了房间。
这个过程中，卢米安一直在用眼角余光观察这位“医师”的表情和动作，没发现有什么问题。
他真的就是这样的人，不存在异常，还是演技足够好?卢米安目视前方，脚步平稳地下了楼梯。
......
简娜没在白外套街3号601公寓待太久，收拾好自己的物品，打算转去芙兰卡在纪念堂区的一处安全屋
——作为萨瓦党的头目，加德纳.马丁的情妇，芙兰卡竟吊诡地还未被通缉，但也许再过个几小时就会被官方非凡者上门执行抓捕了，所以，去夏约镇前，这位“欢愉魔女”就将自己的东西和简娜的大件行李装入了“旅者的行囊”，随时可以转移住处。
提着棕色行李箱的简娜刚进入白外套街，眼角余光就看见侧面巷子内有一些奇怪的、像是小孩涂鸦般的符号。
那是“净化者”要求见面的信息。
简娜一边前行，一边犹豫。
她之前确实和卢米安、芙兰卡、安东尼讨论过要是遇上“净化者”该怎么讲昨晚的遭遇，但真要去见官方非凡者了，还是觉得风险很大，内心颇为忐忑。
经过近十分钟的衡量，简娜轻轻叹了口气，转入市场大道，走向圣罗伯斯教堂后面那条巷子。
那是见面的地点。
她的哥哥朱利安还在勒塞尔港，再过几个月就会回到特里尔，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仅剩的这位亲人，也不希望他过着到处躲藏，担惊受怕的生活，所以，不是实在没有办法，她都希望和“净化者”们打好关系，让他们能照看一下自家哥哥。
我已经是会带来灾难的女巫，就由我来背负这些阴暗危险的事情…….简娜眼帘低垂，无声自语了一句，脚步由慢到快。
这次，她在圣罗伯斯教堂后巷见到的不只是瓦伦泰和伊姆雷，还有一位金发金眉金须，穿着棕色双排扣大衣的男性。
“这是我们的执事，昂古莱姆先生。”混血儿伊姆雷介绍道，“他很重视昨晚的灾难，想知道你有什么情报。”
在他们看来，切莉娅.贝洛和夏尔、芙兰卡关系匪浅，而后两者一个是加德纳.马丁的双重下属，一个是他的情妇，对市场区的暴乱和异变应该都有一定的察觉。
正是因为有简娜这个线人，所以“净化者”们才在昂古莱姆的提议下，暂时未对芙兰卡和白外套街3号601公寓动手，只是通缉了经由其他“铁血十字会”成员确定为这个隐秘组织“士兵”的夏尔.杜布瓦。
简娜将目光从昂古莱姆的黄金纽扣上收回，忽地嫣然一笑:“你们指的是昨晚为了打开第四纪特里尔的封印引发的灾难?”
伊姆雷和瓦伦泰先是被简娜的笑容晃得花了眼睛，接着被她话语里透露的信息震惊得眼睛睁大，眸光凝固。
昂古莱姆怔了一下，暗自叹了口气，仿佛有所预料。
简娜略微歪了歪脑袋，笑吟吟补充道:“如果我说我亲眼见证了问题的开始和仪式的过程，并且进了第四纪的特里尔又逃了出来，你们相信吗?”
瓦伦泰和伊姆雷眼睛越睁越大，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“和你之前报告的‘旅舍’有关?”昂古莱姆沉声问道。
简娜“嗯”了一声，轻轻点头。
“芙兰卡和夏尔呢?”昂古莱姆转而问道。
简娜说着未来几天必然会发生的事情:“他们离开了市场区，应该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昂古莱姆闻言，悄然松了口气道:“你具体讲讲你的经历。”